清朝的广西陆军干部学堂。

天柱山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（杜誉钦 ① 口述 ）
　　广西陆军干部学堂开办于一九０九年（宣统元年）。当时，广西巡抚张鸣岐由省外聘来日本士官生蔡锷、李书城、钮永建、赵恒惕、陈之骥、尹昌衡等多人，计划训练新军。为了培植新军各级干部，先后创办陆军小学堂、干部学堂、学兵营等机构。干部学堂的名称，最先是：“广西混成协干部学堂”，后来觉得“混成协”三字范围较小，乃改为“广西陆军干部学堂”。干部学堂直隶于广西省兵备处，它的编制有：总办，总办之下有监督，监督之下分步、骑、炮、工、辎五科（第二期没有辎重科），各科设科长。此外还有办理文书、庶务、医务几个部门。堂址设在桂林南门外大较场。由于房屋狭小，第二期新生，曾借用陆军小学堂的地方。我是第二期的学生。第一期学生，于一九０九年六月入学，次年冬毕业，毕业者一百五十一人。
　　干部学堂开办的时候，总办是在蕴宽，后为蔡锷，监督是李书城。我们第二期的总办最初仍是蔡锷，后为覃鎏钦；监督先是陈之骥，后为张文通；步兵科科长谢昭，后为唐之道；骑兵科科长李乾璜，后为宋邦翰；炮兵科科长赵恒惕，工兵科科长刘洪基，战术教官何遂，兵器教官张文通、田遇东，地形教官杨明远，筑城教官刘洪基兼。步兵科分为三个区队，区队长是刘裕（）、杨牧、华维扬等三人。骑兵科区队长汪磊，炮兵科区队长杨明远，工兵科区队长邓鼎封。助教有甘尚贤、唐儒汉、何瑞麟，何瑞麒等四人。医多室两个医官都是日本人、护士，司药三人，名字都记不得了。庶务三人，其中有一个是马较高。文书室书记长一人，司书五人。此外，还有号兵八人，卫兵十人，厨子和杂役等十余人，理发工人四人。骑、炮两科共有马五十匹左右。武器有粤造六八步枪二百枝，水机关枪、旱机关枪各两挺，马枪三十枝，山炮四门。清政府对新人物不相信，怕造反，平时不发给弹药，到进行实弹射击时，才按实习计划数量发下。
　　我们第二期是一九一０年（宣统二年）四月招收的。入学考试由兵备处派尹昌衡来堂主考，投考的学生大半是中学生，小学和私塾的也有一部分。取录的学生比陆军小学的学生年龄要大几岁。记得我那时已满二十岁了。在我投考干部学堂之前，我曾投考陆军小学，因年龄大未获取录。这次考试，我交上试卷时，尹昌衡看到我试卷的名字，又看看我，他问：“你不是投考过陆军小学堂的吗？你现在为什么又来考干部学堂？”我答；“是的，我因年龄大了，陆军小学不取。”他便在我的试卷上打了个记号。我问：“干部学堂可似取吗？”他说：“明天你来看榜好了。”第二天发榜，我得取上了。我们第二期共取录一臼四卞人。入堂后，按照各人的志愿结合各人的体格、文化程度分科。计分配步兵科一百三十人，骑兵科四十人，炮兵科四十人，工兵科三十人。学生在堂的衣、食、住以及学习所需要的书籍、文具、纸张等一切生活资料，都是公家供给的。每月还另有二两银子津贴做零用。
　　第二期的教育计划，规定一年半毕业。其中新兵教育三个月，军士教育三个月，将校教育一年。在新兵和军土教育期间，每天术科六小时，学科二小时。将校教育期间，每天术科二至四小时，学科四至六小时，另外还有晚间自修时间两小时，课程方面，在新兵和军土教育期间，教的是各兵科的操典、射击教范、野外要务令等。将校教育期间，才有战术、地形、兵器、筑城等四大教程。对于战术作业、参谋要略、测图实施、实弹射击、野外演习等，都很注重。在新兵教育期间，训练很紧张，纪律很严格，学生不守纪律，违犯堂规，或对教官及区队长的要求不能达到，动辄处以“禁足”、“重禁闭”。同学之中，固体格不好，受不了这样紧张严格训练而中途退学的不少。
　　各级官长对学生的民族革命思想和爱国主义思想的灌输，也很注意。在战术作业和野外演习时，常以外国的军队为假想敌、在精神讲话（各科长和教官轮流做值星官，精神讲话每周一次或二次，由值星官集合全体学生讲话）中常讲到外交失败。旧军腐败无能，对外作战失败，国家有危亡之祸，勉励学生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等。当时进步的报刊如《南风报》、《民报》、《梧州新报》等在自修时间都有得看。记得有一次，何遂教官率领全堂学生在器械场大声疾呼他说：“中国近几十年来，政治、军事的腐败，战争失败，外交失败，今天割地，明天赔款，试问有多少地可割？有多少款可赔？强邻逼处，瓜分之祸临头，国家危在且夕，我们吃国家的赐我们要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。我们不能听从别人把国家送绪外国，我们不能做亡国奴，我们要革命！革命不怕死！怕死不革命！”何教官非常兴奋，慷慨激昂，声泪俱下。同学异常感动，也有不少人流下泪来。何教官接着说：“我们今天的课目是‘跳天桥’，要从天桥上跳下来，试看大家怕不怕！怕死就不要跳，不怕死的，革命的跟我来！”于是他走上天桥去一跃而下。同学们也依次跟着跑上天桥，连续不断地跳下来。跳完之后，他非常高兴。他在讲评中有几句话这样说：“各同学有勇气，不怕死，革命有办法。”这一件事，给同学的印象很深，到现在五十年了，回想起来，还历历在目。
　　这年七月，第二期新兵教育期满，举行甄别考试，淘汰广西籍的学生二、三十人，湖南籍的学生没有被淘汰的。大家觉得奇怪，三三两两私议，认为蔡总办办事不公，拿着广西的钱，不培植广西的子弟；有的说要罢课请愿，要驱逐蔡锷。教官、区队长、助教都有暗中支持我们的，一时驱蔡的风潮高涨起来。当即选出廖轰、周采藻、王斌，覃连等四人为代表，向谘议局请愿。并向陆军小学、学兵营、法政学堂和桂林中学等学堂联络，邀请各校的同学予以援助。又派同学去租订客栈，同学相约离堂到客栈住，不达驱逐蔡锷不回堂。我们首先得到学兵营和陆军小学的响应，桂林其他学堂亦相继表示完全支持。代表到谘议局请愿，经谘议局同意援助，提出查办蔡锷提案。我们复散发了很多驱蔡的传单。我们住在客栈里，谘议局派人来慰问我们。议长对我们的代表说，事情容慢慢设法解决，希转同学们安心，静候解决；我们学堂的教官、区队长也常来看我们，要我们严守军纪风纪。我们住在鼓楼底、南门大街一带三个客栈，住约一个星期，问题解决了，是这样解决的：蔡锷他调，离开广西，学生代表四人开除。最初同学们对开除代表不服，经谘议局和本堂官长多方面劝导，说这是长官的命令，要服从。几个代表也表示，蔡锷既经赶出广西，我们的目的已达，我们愿退学，希望同学们服从命令，回堂复深。于是同学们乃由炮兵科长赵恒惕率领回堂。第二天，科长赵恒惕集合全堂学生讲话，慰勉一番，要我们安心求学。是年冬，第一期同学毕业离堂后，我们第二期军士教育早已期满，继续进行将校教育，我们由陆军小学堂搬回南郊大较场本堂。
　　一九一一年（宣统三年）九月将近毕业的时候，武昌首义消息传播到干部学堂，我堂第二期匆匆举行了毕业，发给毕业文凭的步、骑、炮、工各科学生约共二百人。当时，广西酝酿响应独立，情势很紧。我堂工兵科长刘洪基与藩台王芝祥有同乡关系，曾极力劝告王芝祥赶快宣布独立。而王芝祥这时与同盟会革命党人和谘议局人员接触频繁，知大势所趋，非独立不能自保，乃劝巡抚沈秉（）响应独立，广西遂于一月七日（旧历九月十七日）在谘议局召开绅、商、学、军、政各界大会，宣布独立。广西宣布独立后，王芝祥的巡防营一部叛变，劫毁电报局，意图大肆掳掠藩库，幸我李家村学兵营闻讯赶到，事乃平息。改派我堂同学负责守电报局、谘议局、巡抚衙门和藩台衙门。
　　当混成协出师援鄂时，我干部学堂一，二期同学多是充任混成协的排长、司务长等职务，在北伐和二次革命都有了一定的贡献。
　　①杜誉钦，原名杜华勋，桂林人，寄籍柳州。广西陆军干部学堂第二期学生。
　　（刘立道纪录） ——《辛亥革命在广西》（上），广西人民出版社，一九六一年十且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