皖水东流。——长篇小说连载十八（安徽岳西王诗华）

岳西王诗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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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下雾河的出口，两棵紫柳树不远，是一堵石山，河水在撞上石山后，卷了回来，绕过那几个怪兽一般黑黝黝的巨石，向南流去，在这里形成一个巨大的回水潭，正对着回水潭的是两个乌龙一般曲折盘旋的松岗，两个松岗围绕着一个山花烂熳百鸟传歌的幽静所在，这里后有山岩，岩上滴水不绝，前面小山，山下是曲折的雾河，虞、傅、石、薛、袁、王六家选了这块没有开发的宝地建书馆，把准备回家闲赋的常先生留下来，与王淇一道，教子弟书文，王淇题写一幅校训于门口曰：“吾日三省其身，为人谋而不忠乎！与朋友交而不往乎，是为不习乎？”常先生大加赞赏，命学馆为“三省学馆”。想不到几件事下来，后世人已把这里叫“三生学馆”了。
书院虽小，但建得幽雅别致，小书楼、蒙馆、经馆，绿树婆娑，楼旁一个八角亭，正建在溪水之上，冲浪潭边山花大朵朵的，拥着小亭开放吐艳。书院基本是王家地皮，王家出力傅家出钱，合作得很好。王家从当初王太原课子，王文厚蒙馆，到樟树书院，天阁斋，虽子弟以开田伐木为业，一直未丢下书本，这次一下就来了十几个孩童，其余各家也有十几个，但有钱的多，尤以二十二都傅都司为一方富豪，他们的孩子全来了，傅都司最宠爱的宝贝女儿刘玉春也女扮男妆来读书。
书馆是个蒙馆、王家没有钱，孩子要回家耕作。傅家有钱，但也不让孩子多读书，送来时已十多岁，跑二十多里山路，十三、四岁就停。
常先生几次打算辞职。开学前，常先生还以自己执教了一个后北最大的学馆而沾沾自喜。一开学，他就知道难了，这傅虞两家是当年水运的底子，有钱，每族十多家，都派了一个族人管理孩子，有仆役做杂务，这没什么问题，常先生直说安排周到。问题是，一大早，他们家的孩子一早起来各自分开，跑进远方树林中，个半时辰才回来，满头大汗、衣衫不整，猜想他们是练武，但不承认，也不许过问。王淇不住校，劝常先生也不要过问闲事，常先生老大不高兴，他真怕孩子学坏了。
王石袁三家孩子小，又有王淇带来带去，倒也听话读书，但傅虞两家孩子就不同了，又大又调皮，以打架斗殴为乐，因为王淇是教书先生，他们一般较少欺负王石袁三家的小孩，他们先以宗姓，后加入感情关系分成许多派系，天天打斗，战火不熄。傅虞薛三家管事的对此基本上睁一只眼，闭一只眼。王石袁三家小子当然学坏了，也抱团打架，常王二先生看到“三省”学馆大大名不符其实，花了很多功夫整顿校规，由于得不到家长的支持而收效不大。有一次，傅虞两家主事的儿子打起来了，头破血流，两管事关系很好，时常一块喝酒聊天，外出采买，看见儿子打架，他们没事人一般，不拉不劝不问。常先生要动校规打人，两管事都说可以，学生交给先生就该让先生管，常先生知道他们不是真心，也就训了两句收场了。
第三年结束，这些学生加的没两个，可几乎全要走了。常先生以为一些学生聪明有可造之处，建议办经馆，培养学生，将来考功名。傅虞薛三家一回绝，王石袁三家较穷也不同意，常先生决定去会会那个从未谋面的傅都司，劝说他不要误了子弟前程，傅都司得到消息也来信邀请，还让王淇带上儿子王祥一道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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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先生、王淇，还有傅都司的子女五人一道早早起了程。
出希望谷口，上血流河，实际上绕了一个大山，这就是后来的女儿街，但都说山上尽是瘴雾气，人不能到，也没有山路可攀，两个先生引着一群孩子，王淇的独生子王祥，傅都司独生子傅春弼，女儿刘玉春，走了一个上午，才穿过血流河上一个又一个峡谷，来到群山夹峙的河谷.这里有五道河流汇集在一起，每道河从深山中流来，把群山大地切开五道深深的裂缝，绝壁、飞崖、奇峰、怪石，景象万千。五河口上有几道大石坝，扎起了几个平展展稻田和周围几个小山冲的梯田，大田背后，一个驼峰般的山岗下，是一座碉堡般的大院，麻石青砖墙，窗子又高又小。只有一座大门，门前有架吊桥。只是没吊起来，傅都司与族人已等在桥边迎接了，虽然书馆傅家出钱修的，但傅都司从未露过面，此人生得魁伟，壮实，宽额隆鼻，络腮胡子，见面哈哈大笑，非常爽朗。但常先生是见过世面的，一眼就知道此人不怒自威，胸藏峰壑。双方抱拳致礼，傅都司就把二人往里请。二人是因为学生家长请客而来的，自是客套闲聊一番。傅都司开始考察王祥了，这三个孩子跟老师来，自然一路上老老实实，不蹦不跳的，但一进门，儿子、女儿把王祥领进侧门院落，就打闹娱笑去了。他要暗中观察一下，儿子每次回来总说王祥与玉春是好朋友，天天一块玩，今天一见倒没了什么芥蒂。王祥虎头虎脑的，但也十分灵秀，他与玉春一帮跟哥哥对阵，两人互相呵护着。
王淇与傅家族人扯着闲话，这些族人都是当初办学馆的组织者，相互熟认，话题多。常先生便溜出门观看山景，猛然发现周围每两河谷间都是两峰挺立，或并列两座，或一前一后，十分壮丽，不觉踱过桥去，再看傅家院落，后面青山飘逸，两边青龙围绕，远处一山峰傲然而起。常先生心头一颤，这九峰五溪之地，莫非傅家有不轨之心，“刘项从来不读书”。傅家建书馆于二十里外，让小孩出门求学而不求多学，这一切莫非有什么玄机，还有一件事，他打听多次，均不确信，为什么傅家女儿姓刘，这次本想亲自问的，还敢问吗？常先生不敢多想，赶紧回到院中。
吃了饭，常先生就把来意说了，加办经馆，又分析了几个学生的情况，傅都司也不与族人商量，一言定音，“常先生、王先生来，山高路远的玩一玩，经馆我们子弟不读，我祖父不也是个秀才吗？有什么用，这样吧，办经馆你们办，钱我们捐，倒是玉春可让她读两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