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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禀,北宋宣和年间并州知府副总管。
王禀之父在北宋年间,寓居晋南,被乡里推举为贡生,赴并州参加乡试。三场考毕,榜上无名。在并州城中延留数日,想起族叔中有一人曾向王家借银两在朔州作生意,据闻已大富,遂打定主意,向朔州而去。
北宋时,朔、武一带,为宋、金拉锯之地。王父几日奔波,行到朔州,不想其族叔勾结金人,诬其讹诈,将其毒打一顿,在大牢中关押数日后,抛弃街头。王父身无分文,又气又饿,出大牢门行不了几步,倒卧于一商号门前。商号掌柜姓孙,乃并州人士,从小来此学徒,熬至掌柜。孙掌柜宅心仁厚,见门前倒卧一人,忙唤伙计将其扶至店堂,盛一碗热汤灌下。王父缓过神来,将自己身世说了一遍。孙掌柜长叹:“读书之人,在此斯文扫地至这般,朝廷还有何处能长。”吩咐王父将养身体。待王父身体略好,孙掌柜赠其银两,并修书一封,让他速回并州,在并州城中找自己兄弟落脚。
王父风餐露宿,赶回并州。孙掌柜之弟开着一家小客栈,王父住进孙家客栈没几天,累恨交加发起了高烧。客栈孙掌柜招呼王父安心住下,又延医用药,问清其家乡情况,托过往客商往王父家中捎去书信。王禀当时未及弱冠,接信后急急赶到并州,父子相见抱头痛哭。王禀精心照料父亲,未几,王父痊愈。在返乡之日,王父将王禀唤至窗前,对王禀讲:“人生在世,处世立身,当以忠义为先,并州百姓乃王家之再生父母,忠义之楷模也。”领王禀至客栈孙掌柜处,命王禀恭恭敬敬给孙掌柜跪下磕了几个响头,孙掌柜急忙扶起小王禀,王家父子与孙家客栈诸人洒泪而别。出得城门,王父与王禀再向并州城遥相叩拜,起程返回晋南老家。
十几年后,王禀中举人,朝廷派去河北任职。当时,河北、山西紧邻金国,兵祸频仍,王禀因朝中无人,未过几年,被朝廷派并州,任并州府副总管。
宣和七年,金兵分两路南侵,西路军由粘罕率领,出大同,沿朔、武直逼并州。粘罕派人向当时任河北河东宣抚使的童贯提出割让河北河东的要求。童贯见势不妙,有心弃城而逃,与知府张孝纯、副总管王禀商议。张孝纯斥曰:“身为国家重臣,不能以身排患难,一旦弃城而逃,将以何面目见天下乎。”童贯默然,当晚带亲随逃离并州,星夜赶路,逃回汴京。
宣和七年十二月,金兵逼至并州城下。并州城内居民不足两万余人,在张孝纯、王禀率领下,在并州土城之内,筑起重城,土城之外,挖掘战壕,百姓十五岁以上,六十岁以下,皆发给武器,分派地段,昼夜守城,城中存粮实行军事管制,不分贫富,均按人头每日供应。北宋时由潘美修筑的并州古城,周长仅十里,南北为云路街至后小河,东西是桥头街抵水西门。张孝纯坐镇府中,王禀每日在城墙上督率守城。王禀身先士卒,在城墙上每日往来驰驱,凡是告急之处,王禀均亲临支援,并州父老甚至城外金兵,都知道王总管英名。
粘罕率领金兵轮番攻城,当时攻城的云梯、偏桥、抛石车等武器,被金兵全部用遍,汾河边稍大点的石头都被金兵用完,但都被并州军民击退。粘罕无奈,只好将并州城团团围困,城外构筑工事,用鹿角连营,把并州城围的铁桶一般,断绝了并州城对外的所有通道。
靖康元年二月,宋钦宗卖国偷生,应允金人要求,割让太原、中山、河间三镇与金人,和金兵讲和。并派大臣路允迪到并州宣谕。路允迪到并州城后,粘罕让其到城下,王禀派人用吊篮将路吊入城中。在并州城南的开远门上,路对张孝纯、王禀及守城军民宣读圣旨,王禀立即仗剑而言:“国君应保国爱民,臣民应忠君守义,现并州军民以大宋国为重,宁死而不作金鬼,朝廷竟如此弃子民于不顾,何颜见天下臣民,并州军民坚不受命,以死固守。”城上军民皆手握兵器,怒视路允迪及随从,路羞愧满面,缒城而下。
王禀率并州军民坚守至夏,城中存粮断绝,守军饥饿的有扶不住兵器的。城中牛马驴骡全部食尽,后又将弓上的牛筋及盔甲上的牛皮部分用大火炖煮充饥。城中所有树上的绿叶,粮库中的糠皮全部被吃光,逐渐连树皮草茭也作为口粮。(史书《靖康要录》均有记载)。一日,王禀命部下宰杀自己军马为守城军民充饥,卫士劝阻说:“大人每日驰驱,无坐骑,如何迎敌。”王禀仰天长叹:“守不住并州城,我纵有万贯家产,又复何用。”未几日,城中马匹及马鞍上的皮革都被食尽。
并州城军民坚守至靖康元年九月,已达二百五十余天,并州粮断、绝援,城中军民已伤亡十之八九。九月三日,王禀率众在城南城墙上巡逻,金兵攻破北城,冲入城中。信号传来,王禀率人向城北支援。中途又有人报信,张知府被俘,王禀率仅百人的队伍向知府衙门奔去。金兵已冲入城中,与王禀率领的守军正面相逢,王禀率众与金兵展开巷战。几十人互相支援,互相搀扶,身上破旧的衣袍被血几乎染红,有的掉了一只胳臂,有的断了一条腿,仍用兵器撑着,随王禀在街巷里一步步的与金兵厮杀着。卫士劝王禀逃走,王禀斥曰:“并州军民全无贪生怕死之辈,我为并州总管,岂能弃父老乡亲而去。”这支疲惫的决死之军,从城中一直杀到了城南的开远门。王禀身中刀枪数十处,仍挥剑率众苦战。粘罕调集的精兵从城外驰入开远门,将王禀众人团团围住。粘罕在阵中,派通事(翻译)对王禀喊话,劝王禀投降。王禀看看身边的数十名血迹满身的军民,慢慢说道:“我为国已尽忠,为民已尽义,大丈夫一生复有何求。”转身站立,撩起已满是鲜血的战袍,擦了擦已有些卷刃的剑,举剑直指粘罕大呼:“粘罕蛮狗,你若敢屠我并州百姓,我死后变厉鬼也要索你性命。”把宝剑横于项上,猛力一抹……数十名随王禀苦战的并州军民,有的自刎,有的互刺,全部自尽于阵前,无一人偷生。粘罕惊呆之余,恼羞成怒,命坐下马匹,向王禀尸身踏去。
当夜,王禀尸身被并州军民盗出,运出城外,被金兵发觉,金兵追来,并州军民忙藏匿于城南一小村中,数日后,将王禀尸身就地安葬。藏匿王禀尸身的小村,后人称为王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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