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篇小说《晥水东流》新版连载(二）。（安徽岳西王诗华）

岳西王诗华

第二章   国子监
1．兄弟游长城
朱一岚进京，吃了不少苦头。幸亏大家都会武艺，王一是他府上的教头，他父亲的师弟，桂战是他哥哥的师兄。朱一岚与两个小僮也是刀枪剑戟样样能露一手。一路上，盗贼蜂拥，外地的团伙，本地的无赖，窥视他们的马匹财物，好在一直没遇见白马军，那是一支有上千人马的流匪，所以有惊无险。
大明的国子监有两处，南京，北京。到了后期，外有女真人叩边，内有饥荒叛民，灾荒不断，连年用兵，南京国子监处于半停半办状态，北京国子监监生锐减。明初国子监管理很严，学生进去差不多算进了人间炼狱。到了这时，里面乱了套，监生进出自由。
朱一岚对读书没兴致，除了练武，就想到处走走，看看京师的风物景致。先去游天坛、地坛，可惜到处都有兵士把守，看不真切，游煤山时兵士说他们窥视皇宫，是满鞑子的探子，纠缠了半天，幸好遇上了一群国子监同学，很仗义，闻知他是监生，齐来帮说话，才放回来。不过朱一岚游兴不减，又要去游八达岭长城。
蜿蜒飘逸的万里长城让朱一岚大饱了眼福。
“大明万岁…..”看着到处飘扬的大明旗帜，朱一岚兴奋极了。
不远处山顶上几个书生循声而望，朱一岚认出来那群人，忙上前抱拳致意。
“原来是上次煤山援手的同窗。”
“幸会幸会。”对方也抱拳致意。
“请问几位公子尊姓大名，仙乡何处？上次官兵所缠，我们先走，竟未请教。”
内中一个高大挺拔，英俊洒脱的少年先搭话：“在下姬丰泽，这几个是我结义弟兄，南直隶人。公子大名，可否赐教？”
“在下朱一岚，江西人氏。听口音，你们是潜山后北人吧?”
“是啊，汝听得出来？”
“是啊，后北有名哪。哦，你们还打算哪处玩？”
“过几天迄山海关。”
“好，我们一道。”
2．山海关李曰芃救险
这次后北来的人不少，年轻人有八个，还有两个中年人，姬丰泽介绍了，中年人是他们的师傅钟鸣，王易，其余的是大哥苏国元，二哥姜义，三哥傅定邦，四哥虞垣，五哥石真国，六哥袁成，八弟姬庆同。显然他自己是老七。
两班人马合在一起，个个高头大马，衣服鲜亮。呼喊着，叫笑着，时而狂奔，时儿并辔慢行，谈天说地。渐渐的，他们发现沿途十分萧条，很少有人烟，他们的心情沉重起来。他们知道，清兵不久前围攻大明都城北京，大破明军，饱掠而归。
众人感慨万千，朱一岚大声叫骂起来。
正说着，一队官兵出现在面前，领头的提一杆长戟，叫一声：“什么人？乱闯官兵要塞。”
一脸络腮胡子的钟鸣忙上前抱拳施礼，应道：“我们从国子监来，游山海关的，还请行个方便。”
“胡说，游什么关?!身带兵器，高头大马，分明是鞑子奸细，绑起来!”领头的一声吼叫。
这群士兵有五十多人，要往上涌。姬丰泽忙上前抱拳致意：“军爷莫急，我们真是国子监来的。汝可以派人到国子监核查。”
“看你们骑马仗剑，决非好人！放下刀剑，一律下马，跟我们进关见黄将军。”领头的不容分说。
士兵一半张弓搭箭，一半上来抢马夺剑，众人不知如何是好，王易、钟鸣一边推搡，一边争执。姬丰泽看看四周，高声道：“先交了马，不能绑。”那领头的听见，说：“交了剑马，回关查清再说。”
“告诉你们，你们是大明官兵，我们不冒犯。其实我们谁也不怕，我们两个师傅当年乃是御林军中名将，匡扶当今万岁登基的名臣，不信可以比试比试。”姬丰泽指着钟鸣、王易。
“下马进关再说。”领头的松了口。
走了一程，虞垣挨到姬丰泽身边轻声道：“七弟，我看这些人贼眉鼠眼，不安好心。”
姬丰泽以为是大明官兵，应该无事，一提醒，才发觉那领头的正与两个士兵窃窃私语，忙示意王易，王易心一寒：“莫非他们要杀良冒功？”钟鸣轻声道：“有可能，要有准备，相信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。”
“为今之计，只有抓住那领头的，迫他们放人。”姬丰泽道。
正在大家着急紧张之时，后面有一队人赶来，套着马车，几车货物绑得严严实实的，前面两人坐在马上，乃是一客商打扮的中年人与一年轻力壮的后生。
“这不是黄二将军吗？”中年客商挥手致意。
“李先生，又出关吗？”黄二十分谦恭。
“是啊，我来讨个人情，这些人昨日同我一块住宿，是些书生。请黄将军放过他们。”
黄二犹豫不决。
“放心，令叔黄顶将军那里自有我交待，中午请将军吃饭，些许碎银请兄弟们喝茶。”一呶嘴，后生掏出几锭银子递了上去。
3．后北兄弟
苏国元一回来，父亲苏春溪很骂了他一顿，不好好读书，没出息罢了，带坏了别人，尤其是表弟姬丰泽。他年纪小，本爱读书，教授林铭十分赞赏，说他博闻强记，悟性超群，十四岁就考中秀才，将来前程无量，应该往好处帮他。
苏春溪常感叹，父亲中举，中进士，官至吏部尚书，自己一直没考上进士，做了一个员外郎，儿子更糟糕，一代不如一代。据说当初苏家聚众抢占姬家雾河，祖父是倡导者，莫非有报应不成？反正这乱世，干大事不如过平安日子，就让儿子结了婚。想不到这样一来，后北八兄弟出现了分化，苏国元在家中与国子监两头跑。姬丰泽父亲姬昭阁的义弟梁三用代表姬家来苏家送贺礼，姬丰泽的母亲苏兰溪让他送礼之余照顾儿子，因为儿子在外面敢干大事，进京途中他们居然收降小股流匪徐玉、徐虎等，并把徐玉他们送到了雾河，她心惊胆颤，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，这样姬丰泽也搬回了家——父亲的旧邸。石真国、姬庆同、袁成也搬来了。姜义与两个师傅，小厮回了父亲的老院。傅定邦、虞垣住进了虞府。不久虞垣的祖父虞宗子离京，管他们的人少了，于是自由奔走各自之间。
虞宗子离京的心情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。自从联络朝中大臣林深，姜楚，姬昭阁等控制魏忠贤，扶助自己的学生崇祯皇帝登基后，跟许多朝臣过过招，赢多输少，但一直没弄到一点实权。老父似乎一直没生过病，儿子来信，老人突然过世了，千里奔丧，安厝之事等他自然来不及了，虞宗子痛哭一场后，不想回去了，不过这太不合礼教，除非皇帝下旨“夺情”。但这事总不能自己提出，虞宗子找了两个同僚，暗示他们联名请旨，自己假意告假回乡。虞宗子等了两天，一时舆论大哗。送信的家丁突然告诉虞宗子，他父亲是坐在虞氏祖坟钟阿含珠山石椅上泯然而逝的，似有祥瑞，虞宗子痛斥家丁不早说，领着家小连夜登程。
一日，林先生邀请姬丰泽他们去他家。林铭是官宦世家，父亲林深曾任内阁大学士。崇祯皇帝登基以来，内阁成员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。林深见国事日非，力图革新，自然为权势不容，只半年就贬了下来。林铭一直不想涉足官场，只在国子监任教，不过也不是个潜心学问的书呆子，在国子监与一帮人结成一体，议论国事。
除了姬丰泽他们，到场的还有朱一岚，郑子都，吴安等十多人。林铭大谈了一番国势，说到了主题。
“当今忠义之士扫地出门，昏庸之辈充斥朝堂，内忧外患，如何得了。为师已与几个先生商定，组织一个‘救国会’，章程都议定好了，几位贤契看看如何？”说罢找来章程和会员册。
几个人挤着一看，大约是几点，发展力量，尤其是朝中官员、士大夫，改变朝庭舆论方向。具体是，满清本就是化外，与其议和，划界而治，待国力强盛，再用汉武帝政策，出兵剿灭；对李自成、张献忠，采用招抚政策，让官员、富民尤其南方诸府多出钱粮，朝庭亦尽量减少开支，全力救济北方灾民，让乱民归附者有钱有粮有地，自然乱者收心，自动离散。
几个人看了，大为赞赏，他们热血书生，忧国忧民，苦无权力，头脑发热，就异想天开，当下连声赞好，都在会员册上签了名。